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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麻痹好幾天的。

李冶倒不是怕和漢人一起讀書,他只是不想被寨子裏的孩童們嘲笑,跟和尚學學問,要學他也跟婆婆學蠱去。

滿天都是玉碎星辰,苗家寨子的最後一絲燈光也熄滅了。白龍潭的另一邊,雷公山的某一處,那棵早上吃了盆洗臉水的白梨樹上,飛來了幾只啄食梨果的夜鳥。

鳥喙才嘗了果肉,夜鳥就撲起了翅發出了歡喜的叫聲。

13 屋後墾田忙

諸時軍接下來的幾天就忙碌起來了。那天從山上下來回了村後,他就讓蓮嫂在村裏雇了四個賦閑的壯實漢子每人給了二十塊的工錢,找了八條編制麻袋,一起又上了趟山。

再下山時,每個漢子的兩頭肩膀上都扛著包紮得嚴實的山土。

這事很快就在村裏傳了個遍,九十年代末那會兒,人工可不比現在,一個水泥工一天也就才那麽點工錢。扛兩口麻袋,就得了那麽高的工錢,趕得上普通人半個多月的收入了,也難怪村裏的長舌公閑嘴婆們眼紅地直嚷了。

“花八十塊錢弄了八大口袋的泥土,你說那老頭子可別是傻了?”村頭的漢子們都說,山區最不值錢的就是土,雷公山滿溝滿壑都是紅色的酸性土,土力不肥,種出來的作物個頭也小,諸時軍還花錢雇人搬土,那不是傻是什麽?

東南苗寨位於黑山的半山腰上,海拔足有四五百米,從葛村過去,必須通過白龍潭上的那條破敗索橋。諸時軍一忙活起來,也就忘了讓小鮮去對山苗寨道歉的事。

“老爺子手腳還挺麻利的,趕得上村裏的工匠了。”蓮嫂折著豆莢,看著諸時軍老人在屋後忙活著,逗著小鮮說話。

諸家後面的一畝三分地,被徹底改了模樣。諸老爺子剛搬來時,還放不下京市的事,又見小外孫女不習慣山裏的生活,心思壓根就沒放在屋後的荒地上。在山上看到了那棵韌性十足的老水杉後,算是悟了過來。他一生之勢跌宕起伏,承得處高處的寒冷,也該受得了低潮時的內心煎熬。

老舊的絲瓜腳手架子被拆下了,還沒朽掉的竹籬也被挑揀出來。諸老爺子又從村長家借來了工具,錘子、鋸子、鐵釘,鋤頭滿滿地擺了一地。那棵白梨樹長勢正好,諸老爺子也就沒舍得伐掉,就用那幾根好的竹籬條圈出了塊地,當做是梨圃。

“小鮮,過來給外公捶捶膀子。老骨頭不中用了喲。”諸老爺子已經連著忙活了三天了,拆了絲瓜架,用鋤頭把那畝老田裏的土翻了一遍。休息之後,再將地裏沒用的石頭撿掉,準備用水杉落葉積成的山土做基土,一畝地的土力改造那樣才算是完成了。

蓮嫂忙打了盆水,給老爺子洗了手,又搬了張梯子,趕在白梨樹上的梨子老得養不住前,把最後的幾個梨子也摘了下來。小鮮搬了張凳子,給諸老爺子坐下,再掄著小拳頭一上一下,捶得諸時軍全身很是舒坦。

“外公,你都累了好幾天了,就讓小鮮給你幫個忙?”有了李冶那件事後,蓮嫂看管得小鮮更加嚴了,整日都是被困在了小屋子裏。

“我們家小鮮也長大了,那就去替外公幫地裏的石頭撿撿,”諸時軍見小鮮這幾天還真是長進了不少,吃飯時也不挑食了,每天早上都會一早就起來,端著個小臉盆小牙杯,跟在京市時,完全是兩樣了,就放心地讓她在地裏倒騰起來了。

“好的,”小鮮二話不說,在屋外找了兩個木棍子,在那畝地裏撿起了石塊來。

太陽很晃眼,諸時軍覺得頭昏沈沈的,就靠著墻根站了會兒,等著眼前的景物恢覆了正常,才又睜開了眼。

摘了梨回來的蓮嫂正瞧著籃裏那幾個梨,“老爺子,您來看看,這幾個梨好像不一樣了。”

白梨樹上,前幾天還掛著幾十個難以采摘的梨子,蓮嫂見諸家的爺孫倆也不愛吃山裏索然無味的野梨,也就沒急著摘下來。可不知咋的,那些連鳥雀都懶得啄幾口的梨子,每天晚上都會少掉五六個,某個早上最早起床的小鮮還說看到了樹上停著十幾只雀兒,正在啄食其中的幾顆梨子。

諸時軍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了副老花鏡,隨手接過了一顆梨子。蓮嫂摘下來的梨子中,只有少數的五六個沒被鳥啄過,他手裏拿著的這顆賣相不錯。果實沒經磕碰,皮表已經轉成了黃褐色,看著果體很是飽滿,諸時軍用指甲輕輕一掐,透明的梨子汁就流了出來。果肉的清香味立刻噴湧而出。

“蓮嫂,這顆白梨是梨樹上摘下來的?”饒是諸時軍老人那樣吃慣了名貴水果的人,聞到了那陣清新甘甜的梨香也被勾出了饞蟲,他咬下一口。梨肉落在了牙齒間彈性十足,果肉緊實,梨汁甜津爽口,吃上好幾口還不見梨核,諸時軍先前的那陣疲勞在吃了這顆梨子後一消而空。

“就是從梨樹上摘下來的,也不知是不是我眼花,一棵梨樹上摘下來的果子看著咋就是不一樣,個頭大倒還差不多,就是掂在手裏,沈手了很多。”蓮嫂將梨子放在了手壓旁,逐個清洗了。

諸時軍手中還捏著那顆梨核,並沒有立刻丟開,踱到了屋子後頭。

他剛要看梨樹,就被一旁忙碌的小身影給吸引去了註意力。

諸時軍可沒見過如此表情的諸小鮮,那雙京市裏帶來的小牛皮鞋,被小心地擱在了臟土沾不到的陰涼處。小鮮光著腳丫,手裏抄著兩根木棍,用拇指和食指固定在右手虎口處,哈著腰,眼睛瞪得大大的,甭提有多認真,手指挪動,那兩根木棍就如靈蛇出了洞,快速地翻開的土裏挑揀著,比諸時軍用手撿還來得利索。

葛村的土是山土,往年山裏也經過幾次泥石流,土裏混了好些小石塊,數量又多,真要挑揀整齊了,起碼要用上一整天的時間。可被她齊齊剔了出來,堆在了旁邊,足有一堆小山那麽高了,看著進程,已經過了大半了。

“小鮮,停下來歇歇,”諸老爺子看得喉頭發堵,拿了個梨子過來,削了皮,讓小鮮先歇歇。

是他連累了自己的小外孫女,要不小鮮這個年齡該和京市那些小女孩們一樣,穿著嶄新的公主裙,在爸媽的懷裏撒著嬌。

“不累,這麽點地方,和以前比可差多了,”小鮮習慣了在雲騰山的四處跑來跑去,每天撿得石頭可比今天多多了。她剛要接過梨子,瞥了一眼,手停住了,小嘴張得大大的,“外公,這梨?”

14 吃貨空間

就穿越前某人的眼光,只要是梨子沒進嘴,她是瞧不出幾天前的梨和今天的梨有啥大區別的。可今時不同往日,就算是小鮮不想看,她腦中也會自動反映出所見植物的資料。

“我們屋後種得這棵梨樹可了不得喲,白梨的種,吃起來和進口的豐水梨也差不多,”讓小鮮去洗了手,爺孫倆圍著梨樹,討論了起來。那一晚小鮮說這棵樹是白梨樹後,諸老爺子也沒太放在心上。野白梨不是什麽名貴的果種,西南的土壤貧瘠,也不適合種梨。哪知今天吃了梨,諸老爺子才發現,這梨是大大的了不得。

小鮮的腮幫裏還鼓著梨肉,“好吃,”果肉無渣,口感細膩,和早前勉強解渴的梨子顯然不是同一個品種。

“我說呢,這梨樹下的土質不錯,”諸老爺子註意到,梨樹腳下並不是西南常見的紅色的酸性土,光看顏色,倒和他讓人從山上搬下來的土相差無幾,是肥力很好的水稻土。

土壤對於作物來說,是根基,土好,作物長得就好。西南的土壤不適合種梨,所以口感水份都還不錯的白梨長在了這裏就成了此等梨。可是諸家屋後的梨樹,卻不知何時受了這樣的肥沃土壤,產出了不亞於進口的豐水梨的口感。

小鮮不懂土質,眼巴巴地看向了白梨樹的樹:“亞洲白梨,四十九年生落葉喬木,樹高五米,一年結兩次果,每年的三月和十月開花,五月和十二月掛果,八月和一月成熟,果數約五百餘顆。果肉細膩,是上等的食用和藥用佳果。”梨肉卡在了喉嚨裏,小鮮情急之下,咳嗽了幾下,臉咳得都變了顏色。

兩年生的白梨樹怎麽一下子就成了四十九年生的老梨樹了,這可真是從前天還嚷著脫貧致富今天就成了李嘉誠了。梨子樹的樹齡就算有假,產量也姑且不論,可味道可是實實在在的變了。

有聽過一年割兩三次稻子的,可沒見過梨樹一年開兩次花,結兩次果的。梨樹是落葉喬木,到了秋冬季,老葉落光是的自然規律。諸時軍擡頭看向樹頂,梨樹的老葉落了十之七八,樹頂梢隱約可見了芽綠色,“秋天發芽?難道是西南的氣候濕熱,梨樹也跟著變了異?”大千世界無奇不有,諸時軍當年被下放到西北一帶時,也聽當地公社的老農說過有果樹一年兩度開花結果,在當地被傳為怪談。諸時軍聽了,也就留個個神,私底下一分析,想來是全球氣候變暖,桃花越冬開那樣的事,只是植物適應環境的一種表現而已。

老一屆的農林業大學生,靠得不是教科書上的死記硬背而是多年的經驗積累。諸時軍從四十歲那年被調回京市後,用在了農業上的時間雖不如以前那麽多,可老爺子是打心眼裏喜歡料理花草作物的,住得由是位於建國門旁的老式四合院,他煙酒都控制得當,最大的愛好也不過是打打太極拳,種些花草,提著個鳥籠子聽聽鸝鳥唱會兒曲。也就是這脾氣,讓他在官場裏顯得過分不合群,最後被拉下馬時,連一個幫忙說話的人都沒有。

爺孫倆各自想著心事,前頭蓮嫂煮好了午飯,就吆喝兩人進去吃了。吃了飯後,蓮嫂托了個假,她的二兒子今天從外省回來,她要去縣城車站裏接他。

小鮮聽到了“縣城”兩個字,只知道那是個葛村外頭的地方,說起來她來了新世界都五六天了,最遠的地方,也就是去了雷公山鍛煉身體的地方而已。對於葛村的印象,也只停留在了小山村,耕地少,村民也少的印象。她小腦瓜裏想東想西的,手裏的筷子也動得慢了,等到飯菜都涼透了,還留下來大半碗飯。

蓮嫂請了假,諸時軍只飯後就動手收拾了起來,見小鮮磨蹭蹭地吃著飯,心裏又是放心又是擔心。擔心的是小鮮又開始挑食了,她畢竟還是個小孩子,山裏的粗茶淡飯,總是要吃膩味的。放心的是,小鮮總算是像個六歲的小孩了,前幾天小鮮的行為太過乖巧了些,險些讓諸老爺子懷疑她是不是自家的外孫女了,

“小鮮啊,你村長大伯說了,明天就是村裏的趕集日了,你有沒有啥想吃的,外公讓村民下山時幫忙買回來?”諸時軍很是和藹地詢問著。

小鮮一聽趕集,還有進城,來了精神,一鼓作氣吃完了飯,將碗筷收了收,振了振聲,腦中死命回憶著“諸小鮮”本尊撒嬌時的樣子,

“外公,小鮮沒啥想吃的,小鮮想和外公一起去趕集。”趕集這詞小鮮倒是知道的,聽蓮嫂說過,葛村村民五天一小集,逢了紅白喜事過年才趕大集。小集說得是去車程三個小時的鎮上買些新鮮的肉食,米面等日常慣用品。大集說的是去城裏買些大件的家具電器,比方說早幾天村民狗剩娶媳婦就是趕了大集,去了車程七個多小時的鄰近縣城。

諸時軍既沒答應也沒拒絕,飯後他吩咐完小鮮別亂跑,在家睡個午覺,就去了村長家。

小鮮沒走遠,繞回了屋後,趁著周邊沒人,她剛好處理了那堆撿出來的石頭。小鮮的處理方式很簡單,將石頭全都丟進了空間。她丟得順手,也沒看清剛才被諸時軍擱在了石子旁的鋤錘工具,一股腦也就丟進了空間。

等到她反應了過來,連忙殺進了空間裏,也虧小鮮的反應快,將那把還沒消失的錘子撈了起來,只見另一把最先丟進來的鋤頭被一圈綠氣包圍住了。伸手想去撿,手剛靠近綠氣,就聽著一旁的“甘蔗苗”不滿地搖了搖桿子。

“糟糕,待會外公問起來還不知要怎麽解釋呢,”小鮮在空間裏發著愁,身體裏忽然一熱,一種很熟悉的感覺串過了全身。

小鮮沒心思去想鋤頭的事了,她看著鋤頭消失在綠光裏,全都奔向了“甘蔗苗”,“怎麽和晚上綠霧的感覺這麽相似,還有,甘蔗苗在做啥?”

那株“甘蔗苗”正以肉眼可以看不出的速度,往上長了幾毫米。也就小鮮那樣厲害的眼神才能瞅出個所以然來,很快就停住了,小仙苗發出個類似欲求不滿的哀求聲。

小鮮走出了空間,猶豫地看著那一堆攤在了地上的鐵釘、鐵鉗子。

15 村村有本難念的經

對於諸時軍的到來,村長還是很歡迎的。諸時軍在村裏都快住了兩個月了,前前後後和老人打過交道的也就只有蓮嫂和村長一家人。和村支書的刻意討好相比,村長金大福對諸時軍的到來要誠心誠意的多。

“諸局長,要找我哪用您親自上門,讓蓮嫂告訴我一聲就是了,”見了找上門的諸時軍,村長習慣了的大嗓門也低了幾度,葛村才多大,村民最慣常的喊人法,不外乎是站在了自家門口,跟吊嗓子似的吼幾句,當然那樣的打招呼法,顯然是不適用於諸時軍的。

“大福,我說過好幾次了,不要再管我叫局長了,”諸時軍見了村長的惶恐樣,露出了絲笑意,葛村的這個村長,是個老實人。諸時軍剛被下放那會兒,先是到縣裏,當地的官員連個人影都見不到,更不用說接送的車了。反倒是葛村的村長,聽說是早上四點多就起了床,和別人借了輛拖拉機,趕了四個多小時的山路,帶在一家四口人等在了縣城的車站裏。

“局長,您看您說得啥話,都是應該的,當年要不是您給我爹出了筆錢,葛村也沒有今天,”村長說起了老村長,止不住用袖口抹了抹眼角。都說諸時軍是個大貪官,當年老村長為了爭取村裏村民搬遷的錢,一直從鄉裏求款求到了鎮裏再到了市裏,當時也不知怎麽就被還在鄰省卷煙廠當廠長的諸時軍知道了,大筆一揮,就捐了三萬塊的拆遷款。

九十年代初那會兒,三萬塊可以夠村裏人吃用一年了。老村長拿了錢安頓了村民後,帶著一家老小趕到了市裏要給諸時軍磕頭才知道他早一個月前已經調到了京市,當了新上任的國家煙草局局長。

時間一晃過去了七年,老村長不小心被臨死前拉著兒子的手留了兩句遺言,一句是照顧好葛村上下,再一句就是兒子要是有錢了,別忘了趕到京市去,給諸局長磕頭。

“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提它做什麽。我今天來是想和你買點水稻種,”諸時軍並沒有說起,就是那三萬塊錢讓他以挪用公款為誘因被人檢舉告到了紀檢部,而是將話題引到了他屋後的那一畝地上。水稻種和一般的農家收回來的稻谷不同,是經過精挑細選的,顆粒要飽滿,單株的成活和掛穗率都要高。

村長聽後,有些為難:“諸局長,您是吃不慣山裏自家種的谷子吧,那可不能再用村裏的谷子。”什麽樣的土就出什麽樣的谷,雷公山山勢破碎,又陡峭。稍微肥沃一點的山土又全都集中在了坡度二十五度上的斜坡上,照著國家水土保護的規定,是不能開墾的。

被村民屯出來的都是些支離破碎的梯田,種出來的稻子也就只能滿足村民的日常用糧了,村長的胃土生土長,也就沒啥可挑的。可諸局長爺孫倆顯然是吃不習慣了。

諸時軍也是心疼外孫女那張日漸瘦削的小臉,才想著要盡可能地改善小鮮的飲食條件。

“要不您明個跟我們一起去鎮裏,看看當地的種子站裏有沒有合用的稻種,不過山裏的土質不好,您還不如直接在山下買些米,運回村裏來,”村長提了個建議,現在路比以前好,下山也不那麽辛苦了。最主要的是,他想諸時軍常年困在村裏,只怕也是悶壞了。

“也好前陣子苗家寨子那個男娃的事,說起來還是我家小鮮理虧,冤枉了他。我明個就把小鮮托給蓮嫂,跟你們一起下趟山,買些賠禮送到東南苗寨裏去。”鎮上趕集人多口雜,小鮮的腿腳也沒好,不適合長途奔波。

村長說起水稻種時,也順帶嘆氣了苦經,葛村已經連續三年被劃歸為“貧困村”了。村民還一直埋怨政府選址不好,土質差。葛村的村長也知道這是個原因,可村民的天性也是一個主要原因。

黑山那頭的東南苗寨就從不欠收,去年更一舉奪得了省裏的“十強村寨”的稱號。隔了一個白龍潭,兩邊的土質哪能差那麽多。歸根究底,還是因為苗民勤勞,日夜勞作,漢家人懶散守了幾畝薄田,圖了個溫飽就滿足了。

諸時軍聽了話後,將話記在了心裏,更確定了心思過幾天要去苗寨走走。

水稻種的事,將諸時軍原本的計劃被打亂了。諸時軍一個多月來持續不斷地外出鍛煉,周邊的山勢和地理風貌也摸索了大概。光靠一個“勤”字可不能改變土質,苗家一定有他們的訣竅。

回到家裏時,小鮮已經乖乖地縮在房間裏睡午覺了,老人沒有睡午覺的習慣,就走到了屋後準備將山土混進囤好的田裏。

走到屋後,諸時軍檢查了下那畝翻開的土,碎石子一顆都沒拉下。小鮮那孩子,還真是上了心了。不過越看諸時軍越覺得不對頭,他那些翻土囤田的工具哪裏去了。

錘子還有鋤頭,更離譜的是連那些用來固定竹架子的鐵釘也不見了。換做了是在城裏,那還有可能會丟東西,可這麽個民風淳樸的山村裏,工具怎麽就不見了。

興許是村民急用,先拿回去了。諸時軍哪能想到,消失不見了的工具,全都被小仙“餵”給了她的垃圾空間。

裏屋的諸小鮮也沒好好睡覺,而是在空間裏,守著空間裏的那株“甘蔗苗”。

吃飽了之後的“甘蔗苗”,吐出了幾口綠色的霧氣,發出了個近似於飽嗝的聲音,慢悠悠地爆出了個芽苞。小鮮又是驚又是喜,她總算摸索出了點規律,要想“甘蔗苗”長,只有兩個法子,一個是靠晚上從空間外吸收進來的綠霧。還有一種方法就是靠她這個主人,自力更生,不停地餵“鐵料”了。可是,她該去哪弄那麽多鐵家夥?

“小鮮,”諸時軍在屋外叫了幾聲。小鮮連忙裝出了副惺忪剛睡醒的模樣,探出了窗去。

“你蓮嫂明個有事,不能帶著你。明天,你跟外公一起下山趕集去。”諸時軍問過蓮嫂後,才知道蓮嫂的兒子帶了新交的女朋友回來,這幾天沒空幫忙看著小鮮,他只得帶著小鮮一起去趕集了。

16 小包子進城坐車篇(一)

“餵”進了空間的農用工具的事讓小鮮連晚飯都沒吃好,幸好諸時軍沒問起,那個被借工具的鄰居家也有好幾套農用器具,就沒好意思向諸家討要,事情擱了幾天,也就忘了。

蓮嫂昨從城裏回來,買了不少好吃好玩的。給小鮮買了頂花帽子和一盒花生牛軋糖。給諸時軍送來了瓶市裏買的紅星二鍋頭和整盤的白切牛肉。

昨晚臨睡前,諸時軍還考了下小鮮一些數白天裏教的數學知識,發現他的小孫女比以前記性好多了,個十百千都記了個滾瓜熟,老爺子一開心就翻箱倒櫃找出了個印著米老鼠頭像的嫩黃色小書包,說是讓小鮮帶上,再獎了她五塊錢。進了鎮上後,買些她喜歡吃的。老人已經開始有預謀的培養小鮮的自理能力,明年小鮮也七歲了。諸時軍計劃在鎮上的書店買幾本兒童讀物。

小鮮躊躇著,最後往包裏塞了幾個梨子,幾顆糖,至於那張說是能下山買吃的紙頭,小鮮是貼A著口袋放著的。

小鮮第二天也起了個早,自己紮好了辮子,蓮嫂不在時,都是由諸時軍綁得,辮子的樣子如何,不說也罷。

吃了飯後,村長金大福就上門了。去鎮裏趕集的人還真不少。村民齊石頭的兒子三狗子是搞短途運輸,前兩年湊錢買了輛新的江淮中卡。當時買的時候,就誇下過海口,村民要去趕集,他第一個開回來,只算大人三塊,小孩出一塊的油錢。

“大人全都把小孩抱在腿上,路上別東張西望的,摔出去不包賠,”三狗子站在了卡車上,拉扯著大人,抱過小孩,一輛車很快就被塞滿了。

“諸局長,您和小鮮坐駕駛座,”村長把自己的老伴推上了卡車。又趁著沒人看到時,給三狗子塞了包煙,換來了諸家爺孫倆的特殊座位。

卡車的馬達“突突”地響著,小鮮抱膝坐在了諸時軍的腿上,聞著駕駛座裏的那股新鮮的汽油味。

“諸老爺子,”三狗子在村裏呆得不多,諸時軍的事他不清楚,只不過靠著在外跑運輸那幾年學的看人好眼神讓他認定,身旁的六旬老人有些名堂,“您這趟到鎮上幹啥呢?三個來小時的車程,可夠顛簸的。”

“三個小時?”諸時軍有些不安地看著小鮮,他倒沒什麽,這個把月托了黑龍山的秀麗風光,讓他身上的不少老毛病沒再發作,可小鮮她能吃得消麽,剛上車時,這孩子可是僵得跟塊石頭似的。

卡車的防震能力差,前駕駛座還好些,開了窗,陽光和山風爭先恐後地擠進了窗,將那股聞著很是不舒服的汽油味沖幹凈了。

擠在開車車鬥裏的村民可就遭罪了,全都跟豬崽子那樣擠成了一堆。時不時還傳來陣嘔吐聲,山路蜿蜿蜒蜒,暈車的人還真不少。

記得上回他過來,坐得是村長借來的農用拖拉機,那時候似乎沒用三小時。難不成屁股下的這中卡還比不上那輛老牛式的拖拉機。就是拖拉機也讓“小鮮”嘔了好幾次,小臉白得跟一張紙似的。

諸時軍瞅著腿上的小孫女,見她的面色紅潤,呼吸也很平穩,再看兩顆渾圓打轉的眼珠兒,一會瞅著卡車,一會兒瞅著窗外的風景,沒個停歇。都說小孩的適應力強,用在了小鮮身上,還真說中了。

“老爺子,您上次來是打白龍潭那邊來得吧,那邊的山路是苗寨鋪得跟我們這條不是一路子的。上次村裏想修個水壩囤些灌溉用的水,想用白龍潭裏的水。苗寨的人說是會冒犯神靈,兩個村子吵了一架,那邊就封了路,我們就只能用這條路了。不過您放心,再過個半小時就上了新修的大馬路了,那時候就不顛簸了。”三狗子開車的技術很是不錯,過了一會兒路況好了之後,整車的人都舒坦了。

“小女娃,看不出來,我們山裏人都坐不慣的車,你倒是很習慣嘛?”三狗子看著很是乖巧的小鮮,想著城裏的娃就是教養好,在車上也不哭不鬧,好哄的很。

這麽點顛簸怎麽能難道諸小鮮,想當年她剛開始使用雲騰術時,飛行跳躍起來時的情況可就跟遇到了大風浪的船只有得一拼,壓根就不怕暈車暈船。

三狗子更想不到小鮮這會兒腦瓜子裏正在溜達的一個念頭,只見城裏來的小女娃稚聲稚氣地說:“三狗子叔叔,你這輛車是鐵做的吧?”

“是的,雜麽,是不是坐著磕碰了?”三狗子奇怪了,村裏的男娃娃女娃娃見了卡車,都是跑上跑下,想讓他開著四處跑跑,諸家的這個小女娃,居然只是關心卡車的材質。城裏的娃腦子裏都塞了些啥喲。他還以為小鮮是對他的車有興趣,就準備打開了話匣子,好好將他這輛車的由來全都說個一清二楚。

卡車軋中了塊特大號的攔路石,猛地來了個踉蹌,車鬥上坐的村民們一陣驚呼。

三狗子連忙放緩了車速,他哪裏知道小鮮壓根對這輛車沒興趣,她垂涎的是卡車的那一身鐵,要是能把這大家夥弄到了空間裏,那能吃上多久喲。

“那三狗子叔,這一車鐵皮子要多少錢?”小鮮瞇著眼,打起了邪惡的小算盤。她褲兜裏還塞著五塊錢,昨晚諸時軍給了錢後,也勾起了“諸小鮮”的一些關於錢的記憶。九十年代末,五塊錢對於一個六歲大的孩子來說,絕對是比不小的財富。那會兒小孩子的唯一零花錢來源都是看爸媽心情給的。諸時軍對於小外孫女的教育中,錢還是屬於沒有涉及的一個領域。

三狗子嘴巴裏犯苦,他這輛比他老婆還要寶貝的車被看成了一車鐵皮子,“你叔我可是花了好幾萬呢,鐵皮子,你這娃嘎嘴刁,說它是鐵皮子。”

“那不是要好幾千個五元錢,”小鮮那張五元整鈔還帶著她的體溫,三狗子的話讓小鮮很是失望,她可買去不起那樣的大家夥。

兩來小時後,車總算繞出了群山,只見眼前一條水勢磅礴的河來,路面上也多了各地往來的車輛。

“小女娃,瞅瞅窗外,看看我們黔北有名的赤水河,”三狗子咧開牙,扭頭沖著那條奔流不息的河流說道。

17 小包子進城選稻篇(二)

三狗子說得開心,小鮮的小腦袋卻很不給力地動也不動,一臉的興趣缺缺。

諸時軍見狀笑罵著:“這孩子剛進山時,見條小溪都還大驚小怪的。”

殊不知那時候的“諸小鮮”還是個腦子裏帶著“草莓是長在樹上的,稻子跟韭菜是一個媽生的”觀念的標準城裏娃,見了青山綠水,哪能不歡騰。

現在的諸小鮮可是在雲騰門出身的,先不說仙山翠屏繞目,鳥叫如天籟。山角角隨便拎一條溪河出來,都能水澈現卵石,對旁邊的好山好水當然就沒了興致。

赤水河之所以出名,除了中國人都知道的“紅軍四渡赤水外”,另一個淵源,就是因為赤水河是國內包括茅臺郎酒在內的十幾種名酒的母親河。凡是好酒懂酒之人,對這條河都抱著滔滔不絕的敬仰之情。

二十多年前,諸時軍途經赤水河,還特意在茅臺鎮逗留了幾天,那時正是諸時軍官運最盛的時,出行時,一時風光無限。十年河東十年河西,二十年後,他再看赤水河,赤水河再看他,都是兩兩滄桑了。

卡車開得快,山風兜面打在了諸時軍的臉上。兩旁的巍峨群山如鬥轉星移,不停地在老人眼錢掠過,入了秋,當地雨水充沛,河流很是湍急,紅色楓葉在赤紅色的河水漩渦裏打著轉,卡車則在群山懷抱裏打著轉。

“小鮮,外公給你說說赤水河的由來,”諸時軍吃了幾口赤水河風,面上跟喝了酒似的醺醺紅著,講起了故事來。

一旁的三狗子先是支著個耳朵有一句接一句的聽起來,諸時軍講起故事來,語速不輕不慢,聲音又似名酒般醇厚有力,把駕駛座上的一大一小兩人都聽得入了迷。

接下來的一小時車程,就在了曲折跌宕的赤水河流和諸時軍的敘述聲裏很快就結束了。大概是早上十點不到的樣子,諸葛村那一卡車的人算是到了他們此行的目的地,白家古鎮。

村長從車鬥上下來,高聲對村民們說了一通,“都記得了,大的管住小的,走親戚今晚不回去的到我寫個名字,下午三點前,過時不候。”來的時候。村長點過人頭,加上小鮮諸老爺子,一輛車坐了二十八人。走親戚和進縣城的有十二個人,走掉的人剛好空出位置用來堆村民買回去的東西,每個人能分到一籮筐大小的堆放地。要是換成了趕大集,三狗子這輛可就不夠用了。

“老爺子,您一個人帶著小鮮沒問題?”二十人中,也就村長是來辦正事的,今年村裏欠收,鄉政府不肯發放村裏的糧食補助款,村長只得是跑到鎮政府裏去,看看能不能盡快把錢發下來。

“沒事,我也就去鎮上的糧食收購站看看有沒有合用的水稻種,再帶著小鮮在鎮上走走,喝杯茶就回去了。”諸時軍托著村長老婆買了些新鮮的果蔬肉魚,打聽了糧食收購站的地址,帶著小鮮找了過去。

白家古鎮位於滇南黔北交界,是個有五六百年的古場鎮,雲貴一帶是少數名族和漢族聚居,白家古鎮也不例外。在解放前後受戰亂波及較少,當地很好地保留了明清古鎮的風貌。七年前剛被國務院劃為了國家級古鎮群落,幾年來在旅游的帶動下,鎮上也繁華了起來。

三狗子的卡車是停在鎮口的,諸時軍帶著小鮮穿過了座痕跡斑斑的石門,鎮口栽了株百年古樹,聽諸時軍說那叫白榆。

小鮮瞄了幾眼,她現在也確定了,在鐵品空間的幫助下,她最多也就只能看透五十年以下的樹木的情報,上了百年老樹她就無能為力了。

爺孫倆再往前走,鎮內隨處栽種著葉片闊大的芭蕉樹,可惜已經過了芭蕉季,沒能看到成串黃蕉掛滿枝的美景。芭蕉樹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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